潮新闻 记者 李睿 共享联盟·富阳 龙宇思 李潇鹏

“京都状元富阳纸，十件元书考进士。”

一纸千年。杭州富阳凤凰山北麓，趟过漫漫历史长河的泗洲宋代造纸作坊遗址，再次站在聚光灯下，获得各界关注。

(资料图)

8月24日，首届泗洲纸文化节在富阳开幕。

来自国内外的纸文化学术专家、企业代表、非遗匠人及纸爱好者们相聚富春江畔，以富阳竹纸为样本，探讨传统中国手工纸的当下和未来，参观2023“千年宋纸·不纸于此”主题特展，见证富阳、瓯海、高安三地造纸遗址保护与发展联盟的签约，共同打造一场全民纸文化盛会。

这张“富阳纸”，何以吸引海内外专家？其魅力何在？又将走向何处？

辉煌的过往

富阳与纸，难舍难分。

古有“富阳一张纸，行销十八省”的记载，今有新世纪以来“中国白板纸基地”的称号。竹纸之乡、造纸之乡，富阳的身上有诸多与纸相关的标签。

民国《浙江之纸业》记道：“论纸，必论富阳纸”。这一点至今仍然适用。

“目前能找到的活态手工纸，浙江当属以富阳为主。”致力于打造手工纸文库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手工纸研究所所长汤书昆，其团队近年来一直在做中国手工纸的田野调查。他表示，富阳是浙江手工纸的主要聚集地。

的确，富阳的竹纸制造技艺迄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苏东坡、王安石、米芾都喜欢以竹纸写字，竹纸中的元书纸还是北宋御用文书纸。

从竹到纸要历经72道工序，历时六个多月，最终成品的竹纸细腻柔软，薄如蝉翼，易着墨不渗染，耐贮藏不招蛀，散发竹子淡香，是书画创作、文保用纸的佳品。

2006年，富阳竹纸制作技艺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

就在两年后，一个“看似巧合的必然”出现。2008年，位于富阳的泗洲造纸作坊遗址被发现，后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也是富阳迄今为止唯一一家全国重点文保单位。

泗洲造纸作坊遗址的意义到底有多重大？

众所周知，造纸术是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最早的一项发明，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中外文化的交流等方面意义十分重大。“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的造纸遗址却是一件罕事。”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成员、省文物局局长杨建武说。

而泗洲造纸作坊遗址，是迄今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所发现年代最早、现存考古规模最大、工艺流程最全、规制等级最高、活态传承最悠久的造纸遗址。

它的出现，直接将我国有据可查的造纸作坊的历史往前推进了300多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杨建武表示。

流动的当下

从泗洲被发现至今，汤书昆多次前往泗洲造纸作坊遗址调研。

对于泗洲，他“震撼又遗憾”。震撼于遗址呈现出的完整的工艺流程和古人的巧夺天工，却又遗憾于在厚重的泥土之下，这片被时光湮没的辉煌，至今在行业的知晓度仍然不高。

这正是富阳正在努力的方向。

于纸乡富阳而言，当新世纪初辉煌的工业造纸随着时代发展告别历史舞台后，这张“沉甸甸”的文化纸，便获得了更多的关注，亦被赋予了更为厚重的意义。

“当下，富阳区正积极推进泗洲中国古代造纸遗址综合保护复兴项目，规划建设泗洲造纸考古遗址公园、中国造纸博物馆，努力打造宋韵文化重要展示区和长三角文化新地标。”富阳区委主要负责人表示，富阳区将以泗洲纸文化节活动为契机，积极做好泗洲造纸作坊遗址的保护开发，持续提高纸文化的可见度、传播力和影响力。

这让汤书昆和杨建武欣喜，“这是一个重要的开端”。

纸寿千年。当我们将这张辉煌的纸放回到当下，我们聊的不再只是这张薄薄的富阳纸，更是以富阳纸为代表的传统手工技艺，和其背后灿烂的中华文化。

“片纸非容易，措手七十二。”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当下，这张富阳纸，如今还需历经72道工序吗？

当问题抛给富阳竹纸制作技艺省级非遗传承人朱中华时，他显得有些严肃：“脱离了任何一道，做出来的纸都是自己没法看的。”

刻在骨子里的工匠精神和对纸的热爱，让朱中华多年来坚持守着竹纸制作技艺，“要让每一张纸都达到可以保存千年的标准”。

在富阳，像朱中华这样守着竹纸制作技艺的匠人还有上百名，主要分布在3个乡镇5个村。近几年，这些工匠们不断书写着富阳纸的新故事：古籍修复纸、白唐纸、竹檀纸等新纸品层出不穷；古法造纸工坊设起了研学体验点，带火了乡村游；崭新落成的元书纸文化展示馆，揭开了“富阳纸”的前世今生……

“守艺人”还在逐步增多。4年前，富阳开设了竹纸制作技艺传承班，以朱中华父子为主参与教学。“现在已经有108名徒弟了，很多小孩20岁都不到，动手能力非常强。”

看到了这门手艺未来的希望，朱中华越聊越骄傲。他31岁的儿子，大学毕业后也被叫回来学做纸。“现在纸做得比我还好嘞！”

期盼的未来

潮新闻记者从本届泗洲纸文化节上获悉，目前泗洲造纸考古遗址公园项目已获国家文物局批复，一期规划建成泗洲造纸作坊遗址科技保护中心和遗址博物馆，计划在2026年至2027年间开馆。

与此同时，另一位于富阳的中国造纸博物馆将于今年内开工，建成后将成为全国纸文化展示和产业发展的一大中心。

千年宋纸，不“纸”于此。这份厚重的文化力量，正从富春江畔流向更广阔的地方。

“造纸遗址们”联合起来了。本届泗洲纸文化节上，富阳、瓯海、高安三地造纸遗址保护与发展联盟正式签约。

这其中，江西高安华林造纸作坊遗址是“2009年全国考古十大发现之一”。而位于温州瓯海的纸源村，作为国家级非遗泽雅屏纸制作技艺传承地，保留了最原始、最完整的古法造纸术，被称为中国造纸术的活化石。

三地的牵手，将进一步促进造纸文化研究与手工纸行业间的交流与合作，推动手工纸的保护、传承和发展。

更令人振奋的是，在富阳，来自浙江、四川、福建、江西、广东等地主要竹纸产区的政府、行业代表们，倡议组建中国竹纸制作技艺保护发展联盟，推动联合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这张纸，未来还能走向何处？

为期两天的学术沙龙、圆桌讨论等“头脑风暴”中，“挖掘”“传承”“活化”等成为高频关键词。

围绕泗洲造纸作坊遗址，考古发掘工作还将进一步持续。去年，泗洲遗址完成了二期试掘，将遗址的范围从原先的1.6万平方米扩大至5.6万平方米。“接下去还要进一步深考古、深挖掘，还原历史本来面貌，研究总结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杨建武说。

如何活化与传承？来自韩国文化财厅的文化财专门委员柳定炎分享了韩纸在书画废纸修复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让大家直观感受到经过修复的文化遗产重新焕发生机，也为中国手工纸的未来发展路径提供了参考。

“竹纸具有无限可能。”复旦大学文博与考古系教授、著名竹纸研究专家陈刚认为，虽然面对现代手段的冲击，但大可不必对竹纸发展抱有悲观态度。

他欣喜地看到，颇有创意的泗洲纸文创产品设计大赛获奖作品。“在保持传统的同时，通过技术改造、产品开发，创造出更多的文化产品，这一产业大有前景。”陈刚希望下一步这些作品可以走出博物馆，走进人们的生活中，“比如可以成为小孩的书法用纸、玩具纸兔等，印刻在童年的记忆里，在潜移默化中生发出对纸文化的眷恋。”

据悉，2023“千年宋纸 不纸于此”主题特展将持续至9月6日，有兴趣的市民朋友可以前往富春山馆亲眼感受这张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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